黑风涧的罡风在身后呼啸,如同无数冤魂在哀嚎。凌绝尘——或者说,此刻的“玄罗”,紧了紧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幽冥殿制式黑袍,将鬼头令牌刻意悬在腰侧显眼处,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夹杂着淡淡血腥味的空气。
他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那双眸子里的悲痛已被强行压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,只是在这冰冷之下,潜藏着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。练气五层巅峰的灵力在体内流转,虽有些虚浮,却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感,也支撑着他站稳在这陡峭的崖壁之上。
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青岚宗的方向。曾经熟悉的峰峦楼阁,如今大多笼罩在袅袅黑烟与死寂之中,只有零星几处还有法术的光芒闪烁,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,很快又归于沉寂。
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,痛得麻木。那里埋葬了他的所有过去,所有温暖。
猛地转过头,不再去看。他循着记忆中宗门舆图所示的下山小路,将那微弱的神识尽可能散开,警惕地朝着山外疾行。
一路上,果然遇到了好几拨正在清扫战场的幽冥殿修士。他们大多穿着同样的黑袍,神色倨傲冷漠,看到落单的同门(将凌绝尘当成了自己人)也只是随意扫一眼,便不再关注。偶尔有带队的小头目修为在筑基期以上,目光扫来时带着审视,凌绝尘便立刻低下头,做出恭敬畏惧的样子,同时暗暗催动九窍封天印,将其气息模拟得更加阴冷几分,与周围的幽冥殿修士无异。
有惊无险。这套从死鬼修士身上扒来的行头和他的冷静,成了最好的护身符。
越靠近山门,景象越是惨烈。断肢残骸随处可见,原本青石板铺就的广场被鲜血染成了暗褐色,昔日雄伟的山门牌坊已然坍塌,只剩下半截焦黑的石柱矗立着,无声诉说着之前的惨剧。
凌绝尘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可能熟悉的面孔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用疼痛维持着脸上的麻木与冰冷。
山门处仍有幽冥殿修士值守盘查,但主要是针对外出之人,对于从山内往外走的“自己人”,盘查并不严格。凌绝尘混在一队同样要外出的幽冥殿修士中,低着头,顺利通过了关卡。
踏出青岚宗山门的那一刻,他脚步微微一顿。
身后是地狱,前方是未知的茫茫仙路,或许...是另一个地狱。
他没有回头,大步向前,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晨雾与远山的阴影之中。
连续奔行了半日,确认已经远离青岚宗势力范围,凌绝尘才稍稍放缓脚步。他寻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山林,脱下那身令他作呕的黑袍,换上了一件从某个陨落外门弟子储物袋里找到的普通青色衣衫,又将鬼头令牌小心收起。
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,一个能提供资源让他快速变强的地方。大宗门考核严格,根脚不易隐瞒,且远离幽冥殿,不利于他打探消息。小门派资源匮乏,难有作为。
他的目光,再次落在了那面鬼头令牌上。
幽冥殿...这个带给他无尽痛苦的魔道巨擘,其势力遍布数州,组织严密,资源雄厚。最危险的地方,或许也是最安全、最能快速获得力量的地方。
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——混入幽冥殿!
凭借这面令牌和击杀那名筑基修士的经历(他可稍作改编),或许能获得一个外围成员的身份。只要能获得资源,能接触到他需要的信息,再大的风险也值得!
他辨认了一下方向,朝着离此地最近的一处修真者聚集的坊市——“黑沼坊市”行去。那里龙蛇混杂,是打探消息和寻找机会的好地方。
数日后,风尘仆仆的凌绝尘抵达了黑沼坊市。坊市建立在一片巨大的黑色沼泽边缘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殖气味和各种灵草、丹药、乃至妖兽材料的奇异味道。建筑多以深色木材和石材搭建,风格粗犷而压抑。来往的修士大多面色冷硬,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煞气,显然多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散修或魔道中人。
凌绝尘收敛气息,将修为维持在刚入练气五层的样子(以免引人注目),低着头,融入了人流之中。他先是花费了一块仅剩的下品灵石,购买了一份关于周边势力介绍的简陋玉简,又在一处茶馆角落,默默听着周围修士的交谈。
零碎的信息汇入他的耳中。
“...青岚宗算是彻底完了,听说护山大阵被破,高层死伤殆尽...”
“...幽冥殿这次动静真大,据说是为了找什么东西?”
“...谁知道呢,反正以后这片地界,幽冥殿一家独大了...”
“...听说他们在招募外围成员,待遇还不错,就是考核挺严,动不动就送命...”
“...嘿,富贵险中求嘛...”
听到“招募外围成员”几个字,凌绝尘目光微闪。
他打听到幽冥殿在此地的据点位置,那是一处位于坊市西北角的黑色大殿,门口悬挂着狰狞的鬼首标志,气氛森然。
他没有立刻前往,而是先找了个最便宜的客栈住下,然后开始仔细研究那枚鬼头令牌和那套黑袍。令牌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“柒叁”编号,黑袍的袖口内衬也有一个同样的刺绣。这或许代表著那名修士的代号或隶属编号。
他又反复推敲了数遍自己的说辞,确保没有任何漏洞。
三天后,调整好状态的凌绝尘,再次穿上那身幽冥殿黑袍,挂上令牌,来到了那处黑色大殿门前。
门口站着两名气息冷厉、修为在练气七八层的守卫,目光如刀般扫视着来往之人。
凌绝尘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紧张与仇恨,脸上努力装出一副经历过厮杀后的疲惫与冷漠,走上前去。
“何事?”一名守卫冷冰冰地开口,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令牌上。
“编号柒叁,奉命归队,提交任务。”凌绝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沙哑低沉,模仿著那名死去修士可能的口吻。
“柒叁?”另一名守卫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一块玉册,眉头微皱,“黑煞小队?你们小队任务不是清剿青岚宗丹堂区域吗?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?队长呢?”
凌绝尘心中一跳,果然有记录!他早就想好了说辞,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“悲愤”和后怕:“遭遇强敌抵抗,队长...队长他力战殉职了!小队成员也...只剩我一人侥幸逃脱,拼死带回了重要情报,需面呈执事大人!”他刻意强调了“重要情报”。
两名守卫对视一眼,眼神稍缓。青岚宗抵抗激烈,有伤亡再正常不过。能带回情报,算是功过相抵。
“进去吧,左转,找刘执事报备。”一名守卫挥了挥手。
凌绝尘心中暗松一口气,表面不动声色,点了点头,快步走入大殿。
殿内光线昏暗,气氛压抑,偶尔有穿着黑袍的修士匆匆走过,彼此间很少交谈,显得纪律森严。他按照指示左转,来到一间石室前,门上刻着“录功房”三字。
敲了敲门,里面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:“进。”
凌绝尘推门而入。石室内坐着一位面色苍白、眼神锐利的中年人,修为赫然是筑基初期,正是刘执事。
凌绝尘立刻躬身行礼,将之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,并重点“描述”了丹堂区域的“惨烈战况”和自己“九死一生”才带回关于青岚宗可能藏有“某件秘宝”的模糊情报(这是他根据爷爷的遗物和石印自行编造的,半真半假,最难查证)。
刘执事静静地听着,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,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凌绝尘的灵魂。
凌绝尘心跳加速,背后渗出冷汗,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“立功”的期待,同时暗暗全力运转九窍封天印,模拟著纯正的幽冥功法气息,并将自身情绪死死压制。
半晌,刘执事才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阴柔:“编号柒叁?原修为练气六层,看来经历生死,有所突破,倒也是因祸得福。”
凌绝尘心中凛然,对方连他“原本”的修为都清楚!他连忙道:“侥幸突破,愿为圣殿效死力!”
“效死力?很好。”刘执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,“你的情报,本执事会核实。至于你...既然黑煞小队编制已没,你又突破了修为,便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他扔过来一面新的黑色令牌,上面刻着一个“考”字。
“三日後,参加外围成员晋升考核。通过,你便是正式的幽冥使者。通不过...”刘执事没有说完,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属下明白!定不负执事期望!”凌绝尘接过令牌,再次躬身,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石室。
走出大殿,回到阳光(虽然被坊市的阴霾遮挡)下,凌绝尘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。
第一步,总算有惊无险地迈出了。
但接下来的考核,才是真正的挑战。幽冥殿的考核,必然充满血腥与死亡。
他握紧了那面考核令牌,眼神冰冷而坚定。
无论前方是什么,他都必须走下去。
为了活下去,为了...复仇!
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考核的信息。沉吟片刻,他并没有立刻回客栈,而是转身走向坊市中人流最密集的交易区,或许在那里,能听到一些关于考核的风声。同时,他也需要想办法弄点灵石,购买些符箓或者疗伤丹药,以应对三日后的生死考验。
就在他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,侧耳倾听各种交谈时,目光无意中扫过一个售卖灵宠的摊位。
摊位角落的一个铁笼里,关着一只看起来灰扑扑、瘦巴巴的小兽,似乎是一只幼年的“遁地犰狳”。这种小妖兽战斗力极弱,胆子又小,唯一的能力就是打洞遁地,而且速度还不快,通常没什么人愿意购买。
此刻,那只小犰狳正用一双湿漉漉、充满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,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,前肢抱着一颗干瘪的坚果,似乎那是它唯一的慰藉。
看到那双惊恐无助的眼睛,凌绝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。曾几何时,他的妹妹凌霜儿在害怕时,也会用这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,躲在他身后...
他冰冷的眼神,在不经意间柔和了那么一瞬,流露出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少年人才会有的怜悯。他停下脚步,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个摊位前。
摊主是个满脸精明的中年修士,见有客上门,立刻热情招呼:“道友看上什么了?我这都是上好的灵宠,这只烈火狐潜力不错,这只碧眼雕飞行速度极快...”
凌绝尘指了指角落里那个笼子,声音依旧刻意保持冷淡:“那个,怎么卖?”
摊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脸上热情顿时消减大半,撇撇嘴:“哦,这只遁地犰狳啊?没啥用,挖洞都慢。道友要是想要,给五块下品灵石拿走好了。”
五块下品灵石,对此刻囊中羞涩的凌绝尘来说,不是小数目。他皱了皱眉。
笼子里的小犰狳似乎听懂了自己被嫌弃,更加害怕地缩成了一团,发出细微的呜咽声,那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凌绝尘,竟带着一丝哀求。
凌绝尘沉默了一下,想到自己仅有的几块灵石还要用来购买保命之物,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。但看着那小兽无助的样子,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,从储物袋里数出五块灵石,扔给摊主。
“买了。”
他打开笼子,那只小犰狳吓得往后一缩,但见凌绝尘没有恶意,才小心翼翼地靠近。凌绝尘伸出手,它犹豫了一下,用冰凉的小鼻子蹭了蹭他的手指,然后顺着他的手臂,飞快地爬进了他的袍袖里,躲了起来,只露出一双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。
感受着袖中那团微弱的热量和轻微的颤抖,凌绝尘冰冷的心湖中,仿佛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,荡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。
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轻轻拉了拉袖口,将那小家伙遮好,然后转身,继续融入熙攘的人群,去寻找他需要的信息和资源。
只是他的脚步,似乎不再像刚才那般全然沉重,袖中那一点点微弱的依赖和温暖,悄然稀释了一丝刻骨的仇恨与冰冷。
他终究,还是一个少年。
凌绝尘在坊市间穿梭,袖中的小犰狳似乎感受到了安全,不再那么颤抖,偶尔还会用冰凉的小鼻子轻轻蹭蹭他的手腕,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。这奇异的温暖,稍稍驱散了他周身的冰冷与孤寂。
他刻意在一些酒馆、茶肆外围停留,竖起耳朵,捕捉着关于幽冥殿考核的只言片语。
“...听说这次黑煞考核改了规矩,更他娘的狠了...”
“...可不是,据说是混战,扔进‘黑瘴林’,里面还放了不少饥饿的妖兽...”
“...最后只取前十?妈的,报名起码上百号亡命徒吧?”
“...嘿嘿,还有更绝的,得互相抢对方的‘考核令牌’才算积分...”
“...自求多福吧,那鬼地方毒瘴弥漫,待久了灵力都会滞涩...”
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,让凌绝尘对考核的残酷有了更清晰的认识。黑瘴林、混战、抢令牌、毒瘴、妖兽...每一项都足以致命。
他摸了摸储物袋,里面只剩下寥寥三块下品灵石,还有几瓶得自那名幽冥修士的、他不敢轻易服用的阴寒丹药。这点资源,想要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并夺取前十,难如登天。
必须想办法弄到抵御毒瘴的丹药和一些攻击符箓!
他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,最终停留在一個专门售卖各种低阶丹药和材料的摊位上。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,眯着眼睛,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。
凌绝尘的目光落在几枚淡绿色的丹药上——“清瘴丹”,一品丹药,能一定程度上抵御毒瘴侵蚀,正是他急需的。
“这清瘴丹,怎么卖?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。
老头眼皮都没抬:“五块下品灵石一枚。”
凌绝尘心中一沉。太贵了!他全部身家也只够买一枚,还是在不买其他东西的情况下。
他沉默了一下,忽然灵机一动,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,正是那幽冥修士留下的丹药之一,瓶身刻着一个诡异的骷髅头。他并不认识此丹,但其散发出的阴寒能量波动显示绝非俗物。
“老人家,您看此丹价值几何?能否换几枚清瘴丹?”他将玉瓶递了过去。
那老头这才睁开眼,接过玉瓶,打开嗅了嗅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:“咦?‘蚀阴丹’?这可是筑基期修士用来辅助修炼阴煞功法的好东西,虽然只是一品顶阶,但对练气期来说药力过于霸道了...你小子从哪弄来的?”
凌绝尘心中一动,面不改色道:“机缘所得。用不上,只想换些实用的。”
老头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,似乎在权衡,最终道:“此丹价值确实比清瘴丹高些。这样,三枚清瘴丹,再加十张‘锐金符’,如何?”他指了指旁边一叠淡金色的符箓,那是一品攻击符箓,能激发一道锐金之气,威力相当于练气五六层修士的全力一击。
凌绝尘心中计算了一下,这个价格还算公道,便点了点头:“可。”
完成交易,将三枚丹药和十张符箓小心收好,凌绝尘心中稍安。有了这些,活下去的几率又大了几分。
就在这时,他袖中的小犰狳忽然不安地扭动起来,发出细微的“吱吱”声。
“怎么了?”凌绝尘微微皱眉,用神识沟通(与灵宠的简单沟通是修真界基础),感受到一股模糊的渴望情绪,指向摊位角落一堆灰扑扑的、像是某种灵矿碎屑的东西。
“你想要那个?”凌绝尘有些诧异。那堆碎屑看起来毫无灵气波动,摊主也只是随意扔在那里,似乎是某种矿渣。
小犰狳在他袖子里用力点头,传递出急切的情绪。
凌绝尘无奈,只好指着那堆矿渣问老头:“这个怎么卖?”
老头瞥了一眼,嗤笑道:“那是淬炼‘黑铁矿’剩的渣滓,没什么用,铺路都嫌硌脚。你要?给半块灵石拿走。”
凌绝尘付了半块灵石,将那包沉重的矿渣收入储物袋。小犰狳立刻安静下来,传递出满足和欢喜的情绪,甚至在他袖子里打了个滚,冰凉的甲片蹭得他皮肤痒痒的。
凌绝尘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牵动了一下,露出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。这小家伙,倒是容易满足。
他转身离开摊位,准备回客栈调整状态。经过一个巷口时,里面传来的对话却让他脚步猛地一顿。
“...铁牛哥,咱们真要去参加那劳什子考核?听说会死人的!”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恐惧。
“怕个球!”一个粗犷熟悉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蛮横,“青岚宗没了,咱们这些侥幸逃出来的杂役,不找个靠山,迟早被其他势力抓去当矿奴或者试药人!幽冥殿虽然也不是好东西,但至少能给条活路,给灵石修炼!俺铁牛别的没有,就是有把子力气!考核再难,还能比看着宗门被灭更难?”
铁牛?!
凌绝尘的心脏猛地一跳!他下意识地侧身躲到巷口墙后,小心翼翼地探出视线。
只见巷子深处,站着两个少年。其中一个身材壮硕如铁塔,皮肤黝黑,面容憨厚却带着一丝经历过惨剧后的狠厉和沧桑,不是铁牛是谁?!他居然也逃出来了!而且看起来修为竟然也提升到了练气五层的样子,想必也是经历了生死搏杀有所突破。
另一个少年年纪稍小,身材瘦弱,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。
“可是...”瘦弱少年还想说什么。
“别可是了!”铁牛打断他,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,力道之大差点把对方拍趴下,“俺打听过了,考核虽然危险,但也不是必死。俺们体修在这种混战里说不定还有点优势。记住,进去以后机灵点,打不过就跑,躲起来,熬到最后就行!俺要是能进去,以后罩着你!”
铁牛的话语依旧带着以往的憨直和仗义,只是多了几分现实的残酷。
凌绝尘看着铁牛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,心中五味杂陈。没想到还能遇到故人。铁牛选择和他一样的路,都是为了生存,为了那渺茫的变强机会。
他几乎要忍不住走出去相认。但理智很快压下了冲动。
他现在是“玄罗”,是幽冥殿的“编号柒叁”。铁牛认识的是那个懒散的“憨石头”凌绝尘。一旦相认,他的身份很可能暴露,会害了铁牛,也害了自己。
他死死攥紧拳头,指甲再次嵌入掌心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只是默默地将铁牛的样子和那瘦弱少年的特征记在心里。
最终,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情绪,转身悄然离开,没有惊动巷中的两人。
回到简陋的客栈房间,布下一个最简单的隔音禁制。凌绝尘将小犰狳从袖中放出来,又把那包黑铁矿渣倒在地上。
小犰狳立刻兴奋地扑了上去,小鼻子在矿渣里使劲嗅着,然后挑出几块特别黑亮的小碎块,抱在怀里,用细小的牙齿“咔嚓咔嚓”地啃咬起来,吃得津津有味,身上那灰扑扑的甲壳似乎都变得有光泽了一些。
凌绝尘看着它那憨态可掬的样子,冰冷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。他拿出一点干粮和水放在旁边,然后便开始打坐调息,消化今日所得信息,同时稳固练气五层巅峰的修为,为三日后的生死考核做准备。
《鸿蒙道经》运转,灵力在经脉中奔腾,虽然有些虚浮,但那股强大的力量感是实实在在的。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灵力,尝试着去触碰那练气六层的壁垒。
然而,每一次冲击,都感觉那壁垒坚实无比,而且灵力运转间总有一种后劲不足的虚浮感,仿佛根基不稳。这或许就是快速提升境界带来的隐患。
“练气之极,非九层之巅,乃极境之散...”
那段信息再次浮现。难道真正的极致,并非一味追求境界提升?凌绝尘若有所思。
三日时间转瞬即逝。
考核之日清晨,黑沼坊市西北角的幽冥殿据点前广场上,黑压压地聚集了上百名修士。个个气息彪悍,神色警惕或冷漠,修为大多在练气中期到后期不等,其中甚至有几道气息异常强大,已接近筑基边缘。
凌绝尘(玄罗)混在人群中,低调地收敛着气息。他看到了站在人群另一侧,显得有些紧张却又强自镇定的铁牛和他的那个同伴。
一名黑袍执事(并非刘执事)冷着脸出现在前方高台,目光扫过下方,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:“规矩很简单!进入黑瘴林,活下去!抢夺他人考核令牌!十日后,手持令牌最多前十者,通过考核!现在,出发!”
没有多余的废话,数名幽冥修士上前,给每人发了一张简陋的地图(标注了黑瘴林大致范围和集合点)和一个装着一枚普通辟谷丹的小布袋,然后便粗暴地催促着众人登上几辆巨大的、由浑身布满骨刺的狰狞妖兽拉着的骨车。
骨车腾空而起,朝着坊市外的黑瘴林疾驰而去。
车上气氛压抑,无人交谈,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妖兽奔跑时骨骼摩擦的咔咔声。每个人都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“同伴”,因为这些人在不久后,都可能变成生死相向的敌人。
凌绝尘闭目养神,袖中的手轻轻抚摸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小犰狳,感受着那一点点温暖和依赖,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铁牛则握紧了拳头,肌肉紧绷,如同蓄势待发的蛮牛,眼神扫过几个气息明显强于他的人,暗暗记下。
一个时辰后,骨车在一片弥漫着淡黑色雾气的巨大森林边缘降落。
“下去!”黑袍执事冷喝道。
众人纷纷跃下骨车。
“考核开始!十日后,持令来此集合!逾期不到者,视同失败...或死亡!”执事说完,便驾驭骨车冲天而去,毫不留恋。
留下上百名修士,站在阴森恐怖、散发着淡淡腐臭和毒瘴气息的黑瘴林前,面面相觑,空气中弥漫开无声的杀机和紧张。
不知是谁先动的手,一声惨叫骤然划破林间的寂静!
杀戮,开始了!
凌绝尘眼神一厉,没有丝毫犹豫,身形猛地向左侧密林中窜去,瞬间消失在了浓郁的瘴气与阴影之中。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,观察形势,而不是立刻卷入混战。
生存与狩猎的游戏,在这片死亡之林中,正式拉开帷幕。
凌绝尘(玄罗)的身影如同鬼魅,迅速没入黑瘴林浓密的阴影与淡黑色的瘴气之中。他并未立刻远遁,而是凭借《神炼法》带来的那丝微弱却凝练的神识,敏锐地捕捉到身旁一丛异常茂密的、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紫色灌木。这种“毒墨灌”汁液带有腐蚀性,寻常修士和妖兽都会避而远之。
他毫不犹豫,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拨开灌丛,蜷缩身体躲了进去。尖刺划破了他的衣衫,在皮肤上留下几道细微的血痕,带来火辣辣的刺痛,但他毫不在意。灌丛浓郁的刺鼻气味完美地掩盖了他自身的气息。
几乎就在他藏好的下一刻,外面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、惨叫声和法术的轰鸣!
“把令牌交出来!”
“去死吧!”
“啊——!”
混乱的厮杀在林间空地上瞬间爆发。为了那十个名额,这些来自各地的亡命徒或走投无路之人,第一时间便选择了清除潜在的竞争者。
凌绝尘屏息凝神,透过枝叶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。他看到一名练气六层的壮汉挥舞着狼牙棒,轻易地将一个练气五层的瘦弱修士砸得脑浆迸裂,抢走了对方的令牌;也看到一名身手矫健的女修,利用灵活的身法和毒针,偷袭得手后迅速远遁;更看到三五人临时组成小队,围攻落单者,但在得手后却又瞬间因为令牌分配而内讧,再次厮杀起来...
人性最赤裸的贪婪与残忍,在这片被毒瘴笼罩的森林边缘上演。
凌绝尘心如止水,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,只是默默记下几个表现格外凶悍、手段狠辣之人的特征。他现在需要的是蛰伏,是观察,而不是逞一时之勇。
他的目光也在搜寻着铁牛的身影。很快,他看到了。
铁牛和他的那个同伴并未卷入最初的混战,而是背靠背,警惕地缓缓退向森林的另一侧。铁牛手中握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粗大树干,舞得虎虎生风,逼退了两个试图靠近的修士,那练气五层的体修力量展露无遗。他的那个同伴则紧张地捏着一张符箓,手指都在发抖。
看到铁牛暂时安全,凌绝尘稍稍放心,收回目光。
最初的混乱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空地上留下了七八具尸体和斑斑血迹。幸存者们或是带着收获迅速离开,或是互相警惕着退入森林深处。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更加浓郁,吸引来了林间一些低沉而危险的嘶吼声。
凌绝尘又耐心等待了片刻,确认周围再无他人后,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钻出灌丛。他快速地在几具尸体上摸索了一下,可惜他们的储物袋早已被胜利者搜刮一空,一无所获。
他不再停留,选了一个与大多数人不同的方向,快速向黑瘴林深处潜行。
越往深处,光线越发昏暗,淡黑色的瘴气也越来越浓,吸入肺中带来阵阵轻微的麻痹和滞涩感,灵力运转都受到了一丝影响。他立刻取出一枚清瘴丹服下,一股清凉之气散开,方才驱散了不适。
林中寂静得可怕,只有脚踩在腐烂树叶上的沙沙声和自己的心跳声。但在这寂静之下,却潜藏着无数杀机。他能感觉到,暗处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这个闯入者。
突然,左侧的灌木丛猛地晃动!
一道灰影如同闪电般扑出,直袭他的咽喉!赫然是一条手臂粗细、头生独角的“毒瘴蛇”!
凌绝尘早有警惕,脚下步伐一错,《鸿蒙道经》带来的远超同阶的身法瞬间展开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。同时,他并指如剑,体内那带着一丝灰蒙色彩的鸿蒙灵力运转,指尖吞吐着微芒,精准地点在了毒瘴蛇的七寸之处!
“噗!”
指尖蕴含的霸道灵力瞬间侵入,毒瘴蛇身体猛地一僵,摔落在地,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。
一击毙命!
凌绝尘微微喘息,看着自己的手指。鸿蒙灵力的威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,只是消耗也不小。他迅速挖出蛇胆(可入药或解毒),又将蛇尸收起(妖兽血肉蕴含灵气,可补充体力),继续前进。
接下来的两天,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和最警惕的猎物,在黑瘴林中艰难生存。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大股人群和气息强大的妖兽,利用神识优势和灵活身法,一次次躲过危机。
期间,他也遭遇过几次其他考核者的袭击。一个练气六层的刀疤脸试图杀人夺牌,被凌绝尘利用十张锐金符连续轰击,逼得手忙脚乱,最后被他近身,以一招从《鸿蒙道经》中领悟出的简单掌法——带着一股沉重道韵的“鸿蒙初辟”,震碎了心脉。
第一次主动杀人,凌绝尘的手微微颤抖,胃里一阵翻腾。但他很快压下了不适,冰冷地取下对方的令牌和储物袋。里面除了几块灵石和普通丹药外,并无太多收获。
他也曾远远看到铁牛一次。铁牛似乎和那个同伴走散了,正被三个练气六层的修士围攻,情况岌岌可危。铁牛怒吼连连,身上已经挂彩,仗着皮糙肉厚和一股蛮力勉强支撑。
凌绝尘隐藏在树冠中,眼神挣扎。出手,很可能暴露自己;不出手,铁牛可能...
就在他犹豫之际,铁牛猛地爆发,硬挨了一刀,抱住其中一个修士,将其狠狠撞向一棵大树,那修士当场骨断筋折,吐血身亡。铁牛夺过那人的长剑,胡乱挥舞,状若疯虎,竟暂时逼退了另外两人,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入了更深的瘴气之中。
凌绝尘看着铁牛消失的背影,松了口气,又有些怅然。铁牛...也变了。在这残酷的世界,不变,就得死。
第三天夜晚,凌绝尘找到一个狭窄的山洞,洞口被藤蔓遮掩。他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危险后,才钻了进去,并用石块稍稍堵住洞口。
洞内狭小却干燥。他疲惫地坐在地上,取出干粮和清水,默默进食。连续三天的精神高度紧张和战斗,让他身心俱疲。
袖中的小犰狳钻了出来,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心。凌绝尘掰了一小块干粮给它。小家伙抱着干粮,却没有立刻吃,反而在他面前翻滚起来,露出柔软的腹部和背上的甲壳,四只小爪子在空中乱蹬,似乎在撒娇,又像是在玩耍。
凌绝尘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,冰冷的脸庞在黑暗中不自觉的柔和了些许,甚至伸出食指,轻轻挠了挠它冰凉的小肚子。小家伙发出舒服的“咕噜”声。
这几日,多亏了这小东西。它虽然战斗力为零,但对危险的直觉异常敏锐,好几次提前发出警告,让他避开了潜伏的毒虫和陷阱。而且它似乎特别擅长打洞,有一次他被逼到绝路,就是靠它迅速挖出一个地洞才得以脱身。
玩耍了一会儿,小犰狳似乎累了,趴在他腿上睡着了。凌绝尘也准备闭目调息。
然而,就在他目光无意中扫过小犰狳背上的甲壳时,动作突然顿住了。
之前因为小家伙总是动来动去,加上甲壳颜色灰暗,他从未仔细看过。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,它安静沉睡,背甲上的纹路似乎...有些异常?
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捧起来,凑到眼前,凝神细看。
只见那灰扑扑的甲壳上,除了自然的生长纹路外,竟然还隐藏着无数极其细微、比发丝还要纤细的、人工铭刻上去的奇异符号!这些符号古老而复杂,相互勾连,构成了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图案,隐隐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、近乎虚无的空间波动!
这是...什么?!
凌绝尘心中巨震!这绝非自然生成!是谁?在什么时候?将这种东西刻在了一只最低阶的遁地犰狳的甲壳上?目的又是什么?
他尝试用神识去探查,却发现那图案似乎能吸收神识,根本无法探入分毫。以他现在的修为和见识,完全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什么。
难道...这小家伙的来历并不简单?那个摊位老板是否知情?
无数疑问涌上心头。但他知道,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。他轻轻将小家伙放回怀里,心中却种下了一个疑惑的种子。这个小东西,或许不仅仅是他的一个慰藉那么简单。
后半夜,凌绝尘不敢深度入定,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。
果然,在天色将亮未亮,瘴气最浓的时刻,洞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。
“...确定是这里吗?刚才那点灵光波动...”
“...没错,虽然很弱,但肯定有人在这里落脚,说不定正在调息,是下手的好机会...”
“...小心点,别阴沟里翻船...”
凌绝尘瞬间睁开双眼,眸中寒光一闪。悄无声息地来到洞口,透过缝隙向外望去。
只见洞外站着两名修士,一个练气六层巅峰,一个练气七层!两人都穿着幽冥殿常见的黑袍,但眼神凶狠,显然也是考核者。他们正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口靠近。
被发现了!可能是他刚才研究犰狳甲壳时,无意中泄露了一丝灵力波动。
凌绝尘心脏猛地收紧。一名练气七层,正面抗衡,他绝无胜算!
他迅速环顾洞内,空间狭小,无处可躲!
怎么办?!
他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正揉着睡眼、茫然抬起头的小犰狳身上。
绝境之下,一个冒险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。
他飞快地对小犰狳传递了一道神念,然后指了指洞内最角落的地面。
小犰狳似乎理解了他的急切,立刻行动起来,四只小爪子飞快地刨动,坚硬的岩石在它那看似不起眼的爪子下竟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挖开,迅速向下挖去!速度之快,远超平常!
与此同时,洞口的石块被猛地轰开!
“果然有人!小子,把令牌交出来!”那名练气七层的修士狞笑着当先冲了进来,另一人也紧随其后。
然而,就在他们冲进洞内的瞬间——
“轰隆!!”
一声巨响,并非来自洞口,而是来自他们脚下的地面!
凌绝尘早在他们轰开洞口的瞬间,就将剩下的几张锐金符全部激活,狠狠砸向了小犰狳刚刚挖出的那个深坑的侧壁!
剧烈的爆炸在狭小的空间内爆发,碎石四溅!整个洞穴地面猛地向下塌陷!
那两名修士根本没料到脚下有陷阱,猝不及防,惊叫着随着塌陷的岩石一同向下坠去!下面似乎是更深的地下裂隙!
而凌绝尘,在扔出符箓的瞬间,便已施展身法,如同壁虎般紧贴在了洞穴入口上方的岩壁上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塌陷区域。
“啊啊啊!”下面传来惊怒的吼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,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地下生物的嘶吼和激烈的打斗声!
凌绝尘毫不恋战,甚至不敢去看结果,身形一闪便冲出洞穴,头也不回地向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!
直到奔出数里之外,确认无人追来,他才靠着一棵大树剧烈喘息,后背已被冷汗湿透。
刚才真是险到了极致!若非小犰狳挖洞神速,若非那两人大意,若非地下恰好有裂隙甚至可能有其他危险生物...死的就是他!
他摸了摸怀里似乎有些被吓到、正瑟瑟发抖的小犰狳,轻声道:“这次多亏你了。”
小家伙感受到他的安抚,渐渐平静下来,又亲昵地蹭了蹭他。
经此一役,凌绝尘更加谨慎。他不再固定停留,而是不断移动,利用一切环境隐藏自己,狩猎落单的、实力较弱的考核者,或者抢夺那些两败俱伤后的胜利者。
他的令牌数量,在风险与谨慎的平衡中,慢慢积累到了五枚。但他知道,这还远远不够。越到后期,剩下的对手越强,也越狡猾。
第十日,清晨。
森林中的瘴气似乎都带上了一丝血腥味。凌绝尘根据地图指引,悄然来到了集合点附近。
这是一片林间空地。此刻,空地上已经零零散散站了二十几人,个个带伤,气息凶戾,彼此间保持着极大的距离,互相警惕地看着。不少人腰间都鼓鼓囊囊,显然收获不少。
凌绝尘隐藏在边缘的一棵大树上,目光扫过人群。
他看到了铁牛!铁牛还活着!他独自一人,靠在一棵断树旁,浑身是血,左臂不自然地垂下,似乎骨折了,但眼神却如同受伤的猛兽,更加凶悍。他腰间挂着三枚令牌。
他也看到了之前注意到的几个强者。一个脸上有着蜈蚣般刀疤的独眼龙,气息赫然达到了练气八层,腰间令牌至少有七八枚!一个穿着暴露、手持双刺的妖娆女修,练气七层巅峰,眼神妩媚却毒如蛇蝎,脚下还踩着一具尸体。还有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里、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,气息阴冷,给人极度危险的感觉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又陆续来了几个人。当太阳升到预定高度时,那名黑袍执事驾驭着骨车,准时出现在空中。
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仅存的三十余人,淡淡开口:“时间到。出示你们的令牌。”
幸存者们纷纷亮出收获。
独眼龙,九枚。
妖娆女修,七枚。
神秘黑袍人,八枚。
...
铁牛,三枚,紧张地看着执事。
...
轮到凌绝尘,他从树上跃下,平静地拿出五枚令牌。
执事目光扫过,微微点头,开始唱名。最终,包括凌绝尘、铁牛(险险排在第十)、独眼龙、妖娆女修、神秘人在内的十人,获得了正式资格。其余人,要么令牌不足,要么根本没能活着走出来。
那些失败者面如死灰,有人甚至忍不住想要动手抢夺,但在执事筑基期的威压下,只能不甘地退缩。
“恭喜你们,从今日起,你们便是幽冥殿黑煞卫预备役。”执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、却更令人心悸的笑容,“现在,随我回坊市,接受进一步的...安排。”
幸存下来的十人,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,只有疲惫、后怕以及更深的警惕。谁都知道,踏入幽冥殿,不过是另一段更危险、更黑暗旅程的开始。
凌绝尘默默走到队伍中,与铁牛对视了一眼。铁牛似乎觉得这个看起来有些清瘦冷漠的少年有点眼熟,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,只是憨厚又带着戒备地点了点头。
凌绝尘心中微叹,也点了点头,算是回应。
骨车再次腾空,载着十名双手沾满鲜血与尘埃的“幸运儿”,离开了这片吞噬了数十条性命的黑瘴林,朝着黑沼坊市的方向飞去。
凌绝尘站在车辕边,看着下方逐渐远去的、阴森恐怖的森林,目光幽深。
玄罗的身份,暂时站稳了第一步。
但未来的路,必将更加艰险。他需要更快地变强,需要获得更高的地位,才能接触到幽冥殿的核心,才能...找到复仇的机会。
他摸了摸袖中再次沉睡的小犰狳,又感受了一下怀中那几枚冰冷的令牌,缓缓握紧了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