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萧瑟，刮黄了满城的绿叶。
林山每次清晨起来，头总觉得昏沉。
枕边人早早的起了床。
他看了一眼香炉，香早就灭了，忙挣扎起来，有些慌乱的点上香。
闻着香炉中冒出的冉冉檀香，心态终于平和下来，才有了一家之主的样子。
他本自信满满。
自打听闻江尘打了两只大老虎，被边城传得厉害，心中也泛起了隐忧，所以最近三月他也把丢下的武艺捡起来。
可实在是惰性作怪。
早起了几日便犯了懒，总觉得倦怠，提不起精神。
如此数日后，他又经常出入边城河街，刚捡起来的功夫又落下了。
他起身洗漱后没见到自己儿女们，正疑惑，拉住仆人一问，这才想起来：
前几日自己妻子把他们五个派出去跟船，这半月都不在家。
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。
林山揉了揉太阳穴，脸上肌肉发力，尽力让面部表情显得扭曲。
如此数次后。
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威风，他这才孤身往青元武馆而去。
比试约定的辰时。
林山比预计的时辰早到不少，他本以为自己到得最早，却在武馆内他见着了那个与他生死斗的后生。
此人面目清秀，一身青色长衫，温文儒雅，正坐在座上和蒋爷谈论事情。
见着这样一个人。
任谁都要觉得这是一个读书人才对，怎么会和舞刀弄枪的手段沾上关系。
但林山不觉得。
因为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很明亮。
举止虽轻柔，但动作却有力量感。
不似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。
江尘见着林山，起身朝他拱手招呼：
“山爷，早。”
任谁都要觉得是嘲讽的话，林山却没有从这个后生的神色里瞧出。
明明是生死相见的二人，对方这般友善，居然也没有让他觉得违和，而是打心眼觉得本该如此。
真是个奇怪的家伙。
林山没有还礼，只是冷哼道：
“我本不想如此，但你江家实在是……”
他本想说“欺人太甚”。
可话到了这里，他却是说不下去。
欺人，好像并不是他江家。
长命锁的买卖，谁都有权利来做。
发展到如今，边城只认他江家的长命锁，他林家连带银饰都少人问津，铺子也转让了两间，只怪他们自己没本事罢。
“欺人太甚这话说得严重了。”
江尘却是接过林山的话头补充道：
“本有互相约定的机会，例如十年我只做长命锁的买卖，或者你林家铺子帮我贩卖长命锁，我予你分成，一举两得的好处。可惜。”
江尘摇头。
地主阶层本质如此。
即便要他们让出半分利来，也绝对宁愿动手。
在中国历史上。
甚至江山谁坐，是不是华夏民族都无关他们的事。
只要保住自己的钱袋子和土地就行。
林山却是冷哼道：
“你江家想要温水煮青蛙，我林山也不是傻子。”
这些方案，林山确实也不愿意接受。
任谁都能看出。
这不过是权宜之计。
将来江家发展起来，他林家的产业势必要被其侵吞。
即便他家银饰买卖做出花来，江尘铸造的银饰是狗屎，也比不过江尘写的那“长命百岁”几个字。
这几个字确实灵验。
就连他在孺风城的堂弟都听闻了这边的风声，问他讨要保平安的长命锁，以求平安。
他实在抹不开脸皮讨要，于是自己打造了一件，仍然写上“长命百岁”。
送过去。
结果孩子三岁夭折了，气得自己这个堂弟大骂受骗了，再也不肯相信这些流言蜚语。
时辰快到了。
江尘道：
“山爷，请吧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往比试地方而去。
先天武者的死斗，边城其实很少见。
大部分是一些水手之间的争执。
所以蒋爷特地为这二人准备了一间演武场。
青元武馆演武场有五个，为防窥探，蒋爷为他们选了一个室内的场地。
这个演武场差不多一个篮球场大小。
四角还有若干立柱，比起室外的宽广来说，略显局促。
因为约定的徒手相斗，蒋爷为二人搜了身。
确定没有携带锐器后，才放他二人进去。
“砰”一声。
门被重重掩上。
江尘摆好架势，略显客气地说道：
“请。”
林山深呼吸一口气，竭力让目光显得凶狠。
也不废话，提起拳头便攻了上来。
拳拳相碰，掌掌相对。
二者当即交起手来。
-----------------
与此同时。
林家院子里。
主卧内。
“不会出意外吧？”
方小燕略有些担忧的问道。
冯飞扬用手抚摸她的面颊，把她眉心抚平，轻声道：
“绝对不会的。”
方小燕强笑了一下，仍然忧心忡忡地道：
“可江尘他性子温顺，万一对林山留手，那该当如何？”
提到林山，冯飞扬眼中的恨意显露。
不是因为他对自己这般，他也不会走到今天。
冯飞扬抚慰方小燕道：
“江尘我天天见，熟得很。你莫要看他那个样子，说话客气得很，可本质上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，能杀掉林山，绝不会留手。”
方小燕仍是有些焦虑。
她把冯飞扬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抓下来，可冯飞扬反手抓着她的手不放下，她挣脱了几次，没抽出来，于是放弃了挣扎。
她问道：
“江尘真能打过林山？”
“一定够的，他能杀得了老虎，至少是武者第三境界。这个实力就足以对抗林山。”
冯飞扬说得斩钉截铁。
他从柜子里抽出一支香来。
说道：
“而且，你莫要忘了这个。”
这支紫色的香，正是林山不能离开寸步的那支。
见到它。
方小燕的脸色缓和下来。
这香名作销骨香。
长期闻此香，对此香将会产生极重的依赖。
身体也会越来越软弱，易怒，很难集中精神。
更重要的是。
它的影响是无形之中的。
闻香的人自己完全察觉不出来。
且生效是个缓慢的过程。
需要数月功夫。
对于习过武的，甚至要一两年。
这香是冯飞扬在外买来的。
对林山就说是方小燕亲戚带的。
林山也没有疑心，很快就迷上了它。
冯飞扬不是边城人。
偶尔有需要出城的活计，就会顺便捎上。
他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很多。
方小燕对边城没有归属感。
也是因为此，才对他才产生了依恋。
冯飞扬点上销骨香，只是初次闻到，二者心中的烦忧都荡然无存。
冯飞扬一只手握着方小燕的手，另一只手慢慢开始不老实起来。
房间内的呼吸逐渐粗重，这也惊扰了房外蹲守的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