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炼之灵走后，姜佑离开崖底小院，又去买了一本蕴灵境金行术法。
其名《铁皮金骨》，术如其名，能够让施术者短时间内变为金石之躯，牺牲速度，换来强大的防御力与肉身强度。
剩下的两日，他便潜心研究术法。
他怀疑红鱼岛这么多人，自己总是遇不到特殊命格的短命者的原因，是寿元不够了。
唯有获得传承，踏入练气补足寿元，再看能否遇到。
两日时间一晃而过。
临近黄昏时分，姜佑感应到渊墟珠的召唤。
他拿出几张符纸，布下一个简单的禁制，便在自己的房间里，接受了珠子的牵引……
…
“呼呼……”
虚幻的阴森冷风，把姜佑带到了幻境中。
灰色天幕低垂，细雨绵绵，带起一层薄薄的雾气。
目之所及，是一片无垠的河滩，看不见尽头，四处裸露着深黑色的岩石。
不远处，趴着一具巨大的怪物遗骸，长有龙角，剩下的骸骨却像一头鲸鱼。
再一次，没有任何试炼提示。
姜佑身形拔空而起。
随后，他便看到了无数巨大、狰狞的水兽遗骸。
堆积成山，绵延至视线尽头。
龙、蛟、巨鳌、海怪……
它们要么被撕成了两截，要么头骨被劈开，死状残忍。
试炼内容是什么……
姜佑看不到任何线索，于是拿出了藏在怀里的四方木。
低头一看。
木头四面，全是黑色。
“方向没了？”
四面黑色，代表四面都是北方。
是水府扰乱了方向？
还是……
姜佑想了想，随便选了个方向，直接飞去。
就在他飞到一头龙尸的上空时，灵台明月微颤，发出警告。
他的神识立刻锁定了下方龙尸，同时身体再度拔高，飞向高空！
只见那龙骨空洞的眼窝中，忽然亮起两团幽碧色的鬼火。
磅礴的黑色煞气，自它骨骸每一条缝隙中喷涌而出。
霎时间，煞气汇聚成一头狰狞无比的龙影。
它发出一声冲击神魂的咆哮，出现后直接朝姜佑追去！
速度极快，半个呼吸后，已逼近了他。
煞气未至，一股令人窒息的怨念已扑面而来。
姜佑眼神一凝，右手对其隔空按下：
“镇！”
镇水神咒在手心显化，释放无形压力。
那扑来的龙影在半空一滞，动作顿时迟缓了许多。
姜佑再次刷新对神咒的认知，“难不成只要属水，便是死了都归神咒管？”
见即便被镇住，龙影的速度也比自己快，他体内灵力急速运转，皮肤表面亮起一层的金属光泽。
铁皮金骨！
下一刻，他撞入龙影之中。
煞气咆哮，化作无数利齿与尖爪，不断撕扯在他的身躯，发出金铁摩擦之声。
可即便火星四溅，却难以破开防御。
姜佑在它体内，再次催发神咒之力！
蓝光爆发，龙影疯狂扭动，由煞气凝聚的身躯顿时闪烁起来。
露出包裹在怨念中的一个碧绿色光团。
姜佑看清，心意微动，一柄冰剑直接刺向光团！
“噗嗤——！”
龙影发出一声凄厉哀嚎。
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扭曲，顷刻间轰然炸开。
随后化作漫天的黑色煞气，迅速消融于雨幕之中。
正当姜佑警惕附近的水兽尸体时。
一段段关于龙影的记忆碎片，在脑海中涌现。
…
大日普照，海面波光粼粼。
它小心翼翼地游弋在熟悉的航道，血脉里来自母亲的记忆，时刻警告着它。
一定要远离那些两条腿，叫作人的生灵。
他们拥有可怕的力量，举手投足间排山倒海，会杀死一切见到的强大水兽。
它记得母亲就是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流光，抽筋剥皮，受尽痛苦而死。
母亲临死前痛苦的哀嚎，让它常常做噩梦。
它很害怕人族，所以从不敢掀起风浪，深怕被察觉。
但在某一日，它看到一艘小小的渔船被风浪打翻，几个渔民在水中绝望挣扎时。
它犹豫了许久，最终还是抵不过那点天生的善念，用自己的脊背轻轻托起了他们。
将他们送回了那个叫做潮石村的人族聚集地。
看着那些小人劫后余生，对着它又跪又拜的样子。
它第一次觉得，这些两条腿的生灵，似乎也不全是坏的。
之后它便住在了潮石村附近，悄悄驱赶鱼群，让渔民们总能满载而归。
偶尔，还会吓跑想吃人的凶猛海怪。
会飞后，它还喜欢躲在云里，看村里的孩童在海滩上嬉戏。
他们用沙子捏出了它的样子，保护渔村，和各式各样的海怪搏斗。
它觉得，他们和母亲记忆里那些凶恶的人族不一样，这些小人，是好的。
它甚至以为，自己找到了与人族共存的方式。
直到那一天。
一个人族出现在海面之上。
脚下，便是它居住的海渊。
这个人族穿着它最恐惧的衣服，绣着蓝色水波纹的黑衣。
来自血脉的记忆告诉它，它的无数同族，都死在了穿着这种衣服的人手中。
他很强，仅仅是站在空中，散发的威压，就让躲在海渊的它浑身颤栗。
它知道自己藏不住，更逃不了。
所以小心翼翼地浮出水面，发出讨好的呜咽，试图表达善意。
甚至用头颅指了指远处的潮石村，希望对方能明白，自己从未伤害过他的同族，还一直在保护他们。
但那个人族极为冷漠，看着它的眼神，不像在看一个生灵，更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清除的秽物。
没有丝毫动摇，更没有去理解它的意思，只有纯粹至极的杀意。
那人只是平淡的说道：
“孽畜，受死吧。”
随后，便是撕裂一切的剧痛。
它最后看到的，是那人依旧冰冷的眼眸，以及远处潮石村方向，升起的寥寥炊烟。
…
记忆戛然而止。
姜佑站在原地，久久无言。
记忆碎片中蕴含的对人族的善意，与最后被杀的绝望，深深传入了他的内心。
那条龙，并不是只知捕食的水兽，它的灵智很高，甚至让它有了对渔民的同情之心。
它不仅竭力避免冲突，还庇护人类村落，可最后还是落得个和母亲一样的结局。
水府修士，为何连这样的存在，也要毫不留情地镇杀？
刚才的记忆碎片，是水府想让自己知道什么吗？
遗骸废墟没有给他太多思索的时间。
龙尸的前方不远处，一头巨龟煞气形成的影子，正在迅速凝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