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牧舟凝视着自己的掌心，心念微动。
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之上，空气开始微微扭曲。
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而来，汇聚，压缩。
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，一柄三寸长的、由灵气构成的青绿色短剑，便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。
这便是炼气境四层。
灵力不再仅仅局限于体内经脉的运转，而是可以透体而出，干涉现世。
这意味着，他拥有了真正属于修士的攻伐手段。
周牧舟屈指一弹。
掌心灵气短剑发出一声轻吟，瞬间化作一道流光，射向对面的墙壁。
噗。
一声轻响。
坚硬的石壁上，被留下了一个指头深浅的小洞。
威力尚可。
周牧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眼前三百块下品灵石已尽数化为灰白凡石，轻轻一碰，便碎成齑粉。
这便是财侣法地中，“财”字当头的道理，在炼气境时，灵石足以抹平灵根差距。
正思忖间。
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，最终停在了门前。
周牧舟脸抬手一挥，一道劲风将地上石粉卷起吹散。
“师弟，可在里面？”
门外响起了宋瑶的嗓音。
周牧舟顿时了然。
算算日子，清心秘境，也该是快要再次开启了。
将门拉开之后，门外果然站着宋瑶。
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，在看到周牧舟的瞬间，便立刻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气息已迥然不同。
灵力外放，气机流转圆融……
炼气境四层？！
宋瑶眼中光彩熠熠，快步走进屋内，关上门，伸手便握住了周牧舟的手腕：“师弟，你……你冲开重楼窍了？”
说话间，她的嗓音里都有些许颤声了。
周牧舟笑了笑，略带羞涩地道：“侥幸罢了，还是多亏了师姐的灵石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宋瑶的眼波在他身上流转。
连说了三个好字之余，还绕着周牧舟转了一圈，越看，心中就越是欢喜不已。
“师弟既已破关，当真是可喜可贺啊。”
她上前一步，吐气如兰，挠得人心底发痒。
这一幅毫不掩饰的爱慕姿态，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神摇曳。
但周牧舟心中却是一片清明。
这般模样，他见过。
当初赵惜霜采补沈煜之前，也是这般含情脉脉。
而宋瑶的欣喜，也只不过因为看到自己亲手种下的灵植，终于结出饱满果实罢了。
周牧舟开口问道：“师姐，此次找我，是因为秘境又要开启了么？”
但宋瑶却是微微一愣，然后摇了摇头。
这就让周牧舟有些意外了。
不是？
那她这般急切地找来，所为何事？
按理说，炼气境四层，是清心秘境所允许进入的最高修为，也该是她摘桃子的时候了。
宋瑶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，解释道：“清心秘境确实是又要开启了，但我找你，并非是为了此事。
“这秘境虽好，但我们连番进入，难免引人注目。”
周牧舟默然。
这话倒是在理。
宋瑶在桌边坐下，为自己倒了杯水，润了润喉，接着说：“我本以为，那三百块灵石未必足够师弟你冲关。
“修行之事，最忌根基不稳，强求不得。
“我担心你灵石耗尽，又无后续来源，恐会耽误了道途，便为你另外寻了一桩门路。”
周牧舟心中念头急转，问道：“师姐说的是……？”
宋瑶答道：“云瑶山醮典。”
周牧舟略一思索。
江州府以东三百里，是云瑶山的地界。
山中道观，供奉着受本朝敕封的山水正神，云瑶君，职司便是护佑这一方水土风调雨顺。
而丰川门与云瑶山道观有些渊源，每隔三年，宗门都会派遣弟子前往，协助道观举办醮典。
一来是为彰显仙门气度，二来也是为了分润些许功德气运。
宋瑶继续解释道：“这本是宗门里一个报酬微薄的派遣任务，没什么油水，所以去的人不多。
“但是，对你我这般资粮匮乏的弟子而言，也算难得的安稳进项。
“我原想着这既能让你避开宗门内的纷扰，安生修行一阵，又能赚几块灵石，算是一举两得。
“但你既然已经突破，倒是我多此一举了。
“只是，此事需提前向事功堂报备，我已将你我二人的名字报了上去，如今想不去，也不成了。”
说到此处，她轻叹一声，脸上带着几分自嘲。
周牧舟听完，沉默片刻。
他还想着在秘境中反杀了这宋瑶，以她为资粮的。
不过，去这云瑶山醮典见见世面也无不可。
周牧舟面露感激道：“师姐一心为我着想，又怎么是此一举。”
“还是师弟会说话。”宋瑶笑道。
紧接着，她起身走到周牧舟身后，双臂环住他的脖颈：“那么，师弟，三日后，卯时在山门处集合，莫要迟到了。”
周牧舟嗯了一声，反手握住了她搭在自己身前的手腕。
……
三日后，天色未明。
卯时的钟声在群山间回荡，穿透清晨的薄雾。
丰川门山门前的白玉广场之上，已聚集了七八名弟子。
有身穿百草庐绿衫的，有来自御兽斋、腰间挂着兽皮袋的，甚至还有两名体格壮硕、气息彪悍的百炼峰弟子。
周牧舟寻了个不碍事的角落站定。
不多时，宋瑶也到了。
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，很快便落在了周牧舟身上，随即微微颔首，算是打过招呼。
山间晨雾渐浓，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。
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白玉广场的另一头传来，不疾不徐，每一步的间隔都分毫不差，好似是用尺子量过一般。
众人循声望去。
只见一道身影自薄雾中走出。
周牧舟认出了，来人是他镇妖楼同门师姐，王意佳。
她一出现，几名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弟子立刻噤声，站直了身子。
王意佳走到众人面前，环视了一圈：“人都到齐了。
“此次前往云瑶山，协助道观完成三年一度的醮典，期间所有人，须听我号令，不得擅自行动。
“宗门规矩，想必不用我再多说，我只强调一点，此行在外，禁止私斗，违者，回宗门后自行去执法堂领罚。”
说完，她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木制飞舟模型。
灵力注入其中，模型迎风便涨。
不过几个呼吸间，便化作一艘长约十丈，可容纳数十人的云纹飞舟，悬浮在半空中。
“上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