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升循声望去。
只见一名女子自不远处缓步走来。
她身着镇妖楼弟子服饰，裁剪合体，步履间自有几分从容。
容貌清丽，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，眼神平静，像深秋的潭水般不起波澜。
“王师姐。”
钱升连忙躬身行礼，态度谦卑至极。
他可认得此人，镇妖楼楼主的亲传弟子，王意佳。
据说此女入门不过五年，修为便已臻至炼气境七层，剑道天赋更是卓绝，是镇妖楼内定的下一代执剑人。
“滚吧。”
王意佳淡漠地开口，嗓音不大，却如寒泉过石，清冽异常。
钱升心中一凛，不敢再多言半句，连忙躬身后退。
周牧舟拱手道：“见过王师姐。”
王意佳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，似在打量什么，但很快便移开了。
“丰川门的脸，都被这些钻营之辈丢尽了。”
说完，她便不再看任何人，转身沿着青石小径远去。
其步履不快不慢，背影孤峭，很快便消失在小径尽头的薄雾之中。
周牧舟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，若有所思。
丰川门内，竟还有这般人物？
很快，他便收回目光，掂了掂腰间那只装着四百块下品灵石的储物袋。
方才钱升等人的纠缠，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插曲。
他如今唯一要做的，便是利用好宋瑶这条线，尽可能地榨取灵石，为下一任化身铺路。
回到居所后。
周牧舟没有片刻耽搁，立刻盘膝坐下。
将灵石尽数倒在身前，闭目，全心全意地运转《青萍养剑经》。
一块块灵石在他手中化为凡石，精纯的灵气洪流不断冲刷着经脉，滋养着新开辟的绛宫窍。
修行无日月。
眨眼间便是一个多月过去。
四百多块灵石，并不足以让他冲开炼气境四层的壁垒。
不过，好在绛宫窍内的灵气已然充盈。
周牧舟睁开眼，感受着体内流转不息的灵力，心中并无太多波澜。
修道成仙之路，财侣法地，缺一不可。
而他藏在后山密林中的五百灵石，本该取回来做修炼之用，一举冲破瓶颈。
但想了想还是算了。
先去宋瑶那里化个缘看看。
对方在自己身上投资了那么多，肯定不是为了做善事。
估摸着自己突破到炼气境四层之后的下场，和那被她与王浩峰联手杀害的秦月，应该是大差不差的。
周牧舟走出居所时。
天光自铅灰色的云层间漏下，照在青石板路上，泛着一层湿冷的光。
周牧舟走到一处水榭院门前，轻轻叩响了门环。
吱呀一声，门从内里拉开。
宋瑶探出头来，见是周牧舟，脸上立刻绽开一抹笑意，侧身将他让了进去。
“师弟怎么来了？也不提前传讯一声。”
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的长裙，未施粉黛，长发松松地挽着，看起来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婉。
周牧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眼中露出一抹痴迷之色。
“想师姐了。”
他上前一步，从身后环住宋瑶的腰，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，嗓音带着几分沙哑。
宋瑶的身子微微一僵。
但很快便放松下来，她转过身，抬手抚上周牧舟的脸颊。
“油嘴滑舌。”她嗔怪道，眼波流转，“是不是修行上又遇到难处了？”
周牧舟点了点头，神情中带着几分受挫的落寞。
宋瑶心中了然。
她轻轻牵起周牧舟的手，将他引至屋内的软榻上坐下：“与我说说。”
周牧舟低声说道：“上次从清心秘境得来的灵石，已经用完了，可还是没能冲开重楼窍，陷入了瓶颈当中。”
说完就抬起头，眼中满是依赖与期盼地看了宋瑶一眼。
随后他又低下头去，重重地叹了口气：“我知师姐为我耗费良多，只是……我不能再拖累师姐了。”
宋瑶心中冷笑。
不想拖累？
这话说得倒是好听，那倒是自己想法子去搞来灵石修行啊。
又何必来她这里。
但宋瑶却一脸心疼地伸手握住周牧舟的手。
“傻话。”她的嗓音愈发温柔，“你我既是道侣，本就该一体同心。
“你的道途，便是我的道途，何来拖累一说？
“这里有三百块下品灵石，你先拿去用，万万不可因此耽搁了修行。”
说着，她便将一个储物袋塞进周牧舟手中。
周牧舟接过储物袋，抬起头，眼眶微红，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：“师姐，我……”
“好了，莫作这小女儿姿态。”
宋瑶将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，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师弟你灵根胜我一筹，他日定能走得比我更远，到那时，师姐便要仰仗你了。”
“师姐放心，我定不负你！”
周牧舟重重地点了点头，将她揽入怀中。
……
周牧舟离开的时候，已经是第二天了。
饶是炼气境三层圆满的境界，此刻他也有些腿软。
果然是只有累死的牛。
不过，总归是三百灵石入手，可以尝试去突破炼气境四层了。
届时，这个化身的价值也压榨到了极限。
中下等的灵根，在呈现路上也不过是如履薄冰，并不足以支撑他走到炼气境对岸。
回到居所后。
周牧舟没有丝毫停歇，直接进入了闭关状态。
绛宫窍内的灵气本已充盈，此刻得了新的助力，开始以更快的速度积聚、压缩。
时光荏苒。
当身前最后一块灵石的光华彻底黯淡下去，周牧舟体内的灵气已然积蓄到了顶峰。
绛宫窍内，灵气浓稠得如同水银。
时机已到。
炼气第四窍，重楼，实为天人之隔，是灵力上通泥丸、下达四肢的必经关隘。
周牧舟心念一动，将归墟、神炉、绛宫三窍内的所有灵气拧在一起，化作一道凝实的剑影，在境界壁垒之上来回雕刻。
一笔，一划。
剑影每一次游走，都会在其上留下一道细痕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
终于。
咔嚓——
一声极其细微，却如惊雷在耳边炸响的碎裂声，自他咽喉处响起。
成了。
重楼窍，应声而开。
如果说之前的灵力运转，如同在狭窄的河道中行船，处处受限。
那么此刻，便是江河入海，豁然开朗。
周牧舟心念再动。
一缕灵力自归墟窍升起，经神炉煅烧，过绛宫蕴养，畅通无阻地穿过新开的重楼窍，直上泥丸宫。
紧接着，又顺着脊骨而下，分入四肢百骸，最终回归丹田气海。
就此形成一个周天循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