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清言将最后一株清心草从泥土中小心起出，放入玉盒。
她清点了一下，三十八株，收获颇丰。
而宋瑶就在不远处盘膝而坐，闭目调息，并未靠近分毫。
直到柳清言将所有玉盒尽数收入储物袋，她才缓缓睁开眼，站起身来。
宋瑶笑着道：“师姐，此地不宜久留，血腥气恐会引来妖兽。”
柳清言微微颔首，并无异议。
二人便沿着山谷溪流，朝灵气更为浓郁的下游走去，一前一后，始终保持着三丈的距离。
溪水潺潺。
宋瑶边走边在袖中摩挲着同心佩。
她原本的计划，是寻一个炼气境二层的落单弟子。
这类弟子实力不强，戒心也低，正好让周牧舟动手，既能检验他的忠诚与手段，又能稳妥地收获几十株清心草。
可方才柳清言的收获，却让宋瑶的心思活络起来。
柳清言是炼气境三层。
杀了她，那便连她的收获，也能尽入囊中。
贪念如野草般疯长。
什么修行不易，女儿家之间更要相互扶持，骗骗别人也就罢了，别真把自己也给骗进去。
……
次日。
二人穿过一片石林，前方的地势渐渐开阔。
走在前面的柳清言，脚步忽然一顿。
她猛地抬起右手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宋瑶心领神会，立刻停下，灵力在经脉中无声运转，数十枚淬毒的铁叶草蓄于指尖。
二人目光于空中交汇。
柳清言侧过头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前方的山坳。
有陌生气机。
宋瑶屏住呼吸，与柳清言一左一右，缓缓朝山坳包抄过去。
拨开一道垂挂的藤蔓。
只见一名身穿镇妖楼服饰的男修正背对她们，盘坐在一块青石上。
周身气息沉凝，是炼气境三层。
柳清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，以秘法传音入密：“师妹，可认得此人？”
宋瑶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。
柳清言则继续说道：“我认得此人，专挑无依无靠的女弟子下手，以龌龊手段毁人清白。
“半年前，御兽斋一名外门师妹被他奸污，只因他与执法堂一位长老有些渊源，便不了了之。
“而那可怜师妹不堪受辱，已于三月前自尽。
柳清言的声音愈发愤恨，冷声道：“没想到，此獠竟也在此。
“我既为镇妖楼弟子，当以手中之剑，荡尽天下不平事！
“清心秘境之内天机紊乱，正是天赐良机。”
宋瑶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惊愕。
如果不是事前调查过这周牧舟的背景，她就真信了。
但很快，她也义愤填膺，立刻咬牙切齿地传音回应：“竟有此等畜生！断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秘境，再去祸害其他姐妹！”
柳清言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。
只要那镇妖楼同门陨落之后能滋生清心草，那他是否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就并不重要了。
没做过？
说你做过那你就做过！
“但他亦是炼气境三层，你我若强攻，即便能胜，也必有损伤，得不偿失。”柳清言沉吟一阵，冷静地分析道。
宋瑶立刻会意：“师姐的意思，是先骗取他信任，待其松懈，再一击必杀？”
“师妹果然聪慧。”柳清言赞许道。
二人计议已定。
“咳。”
柳清言收敛杀气，当先从藏身处走出，发出一声轻咳。
盘坐于青石上的周牧舟猛然跳起，手已按在剑柄上：“两位师姐，有何贵干？”
“这位师弟不必紧张。”柳清言拱手，柔声道，“我二人路过此地，见师兄独自一人，恐有凶险，故来提醒一声。”
周牧舟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。
柳清言继续道：“我柳清言，与你一样，同为镇妖楼弟子，这位是百草庐的宋瑶师妹。”
她主动报上名号，以示坦诚。
见周牧舟并无反应，她也不恼，接着又道：“秘境之内，妖兽横行，我二人正想寻个信得过的同门结伴，不知师弟可愿同行？”
周牧舟闻言，眉头微皱，直接拒绝：“多谢师姐好意，但在下独行惯了，不喜与人结伴。”
说完，便对着二人拱了拱手，转身欲走。
这般干脆的拒绝，让柳清言和宋瑶都是一愣。
“师弟留步！”宋瑶连忙开口，“你若愿意同行，我们可将昨两日寻到的清心草分你三株，以示诚意。”
周牧舟心如磐石，摆了摆手：“无功不受禄，多谢师妹美意，在下心领了。”
眼看这头肥羊就要脱钩，柳清言心中急切。
她快步上前，拦住周牧舟的去路，神情变得严肃：“师弟，你可知前方那处深潭，盘踞着何物？”
周牧舟停下脚步，转过身，看着她。
柳清言压低了声音：“是一头炼气境四层的墨玉蛟，我与宋师妹方才险些遭了它的毒手。”
宋瑶心中一动，乜嘢露出后怕的神色，附和道：“那畜生厉害得紧，口中能喷吐毒雾，周身鳞甲更是刀剑难伤。”
柳清言沉声道：“我观师弟剑气沉凝，一身修为不在我之下。
“若你我三人联手，或可将那畜生斩杀。
“一头炼气境四层妖蛟的内丹与筋骨，价值几何，不用我多说了吧？”
周牧舟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意动，似在权衡利弊。
几息之后。
“既然如此，便叨扰二位师姐了。”他点了点头，“在下镇妖楼，周牧舟。”
见他应下，柳清言和宋瑶二人还是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。
前面深潭处有妖兽吗？
当然没有。
方才柳清言便是在深潭中假装与妖兽搏杀，将路过的一名百草庐弟子骗入水中，趁机将手中短剑送入对方后心。
宋瑶则是在心中暗叹。
这位周师弟，蠢是蠢了点，但演技极好，还懂得拉扯一番。
三人各怀鬼胎，朝着深潭方向走去。
路上，柳清言笑问道：“师弟，你这柄剑，看起来品相不凡啊。”
宋瑶心中一紧。
周牧舟却爽朗一笑，将腰间长剑解下，递了过去：“师姐好眼力，此剑名为‘秋水’，是我前些时日花重金购得。”
柳清言接过长剑，拔剑出鞘。
寒光一闪，她将灵力渡入其中，剑身嗡鸣，光华大盛。
“好剑！”
柳清言赞道，心中却忍不住嗤笑一声。
蠢货。
一个镇妖楼弟子连灵剑好坏都分不清，此剑只是徒有声势，内里的灵力回路早已崩断，只比宗门下发长剑稍好些许。
而且，有点戒心，但不多。
镇妖楼弟子手中灵剑，可以说是比命还重，居然这般轻易交予旁人。
这种蠢货不该死那谁该死？
心念流转间，柳清言心中杀意更浓。